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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患無辭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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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患無辭3

對男弟子問訊完,關泠月讓人將他先帶下去。

焦點瞬間又回到池晚身上。

有了人證,他們更加確定,池晚便是牧時安插在仙門的細作,牧時不惜幫她解決妖界動亂來助她爬到更高的位置。

這樣一想,說不準妖界動亂都是他們一手策劃出來的,否則好好的怎麽會侵擾人界?

若讓她爬到仙門高位,說不準要謀劃出什麽彌天大亂,幸好沒待惡人得逞,就被識破身份抓了出來!

只不過……這些人又想起,池晚與劍宗宗主燕忱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來。一直以來,燕忱都對她多有照拂,完全不同於別人。

既然此女是魔修細作,那燕忱是被蒙在鼓中,還是她的同謀?

這便是關泠月想引他們想到的地方。

“本君有幾個問題,要繼續問你。”關泠月對池晚說道,眉梢都藏不住那一絲勢在必得。

臺上的女子,已奄奄一息趴在那。

“你與燕忱,僅僅只是主仆關系麽?”

過去相處的一幕幕浮現在她心頭,她與燕忱,當然不僅僅是主仆關系。

那些情意,怎麽能宣之於口。

若不是她還在微微地顫抖,其他人皆以為她已經死了,或者暈過去了。

沈默,代表否認。

她與燕忱,果然不清不白!

“燕忱,與你、與你友人,三者之間,有何關系?”

沈默。

仍是沈默。

臺下亦無人說話,死寂一片。

事情已完全超乎他們的想象,原以為只是審判一個罪奴,可誰知又牽扯到另一大仙門的宗主。

死一個罪奴,那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。可若牽扯到燕忱,他們就要仔細想想了……

有人小聲道:“事關重大,只怕不好這樣草率決斷……”

此時,突然有一人站出來,凜然大喊道:“若燕宗主也身涉其中,吾等亦不能退,宗主該與庶民同罪!”

“若吾等都置身事外,這仙門豈還有秩序可言!若吾等都鉗口結舌,身居高位者豈不無法無天!”

他們今日來此,便是代表正義!即便是劍宗宗主,他們同樣有權責問!

一瞬間,這話驅散不少人心中的顧慮,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,他們伸出手,指著視線中心的臺子,衣袍翻飛,大義凜然:“沒錯,就算燕宗主犯錯,同樣要站上這戮仙臺!”

關泠月眼神中浮現滿意的神色,她繞著池晚不緊不慢地走著,欣賞她的狼狽之態。

詰問卻一句追著一句落下來,越來越嚴厲。

“說!你同燕忱是什麽關系!”

“燕忱是否修習禁術!他是否是你的同謀!”

“他是否與魔修有牽扯!”

“……”

那女子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。即便她不說話,可誰都知道這背後的答案。

關泠月那催命似的腳步驟然一停,終是搖了搖頭,似是遺憾:“真相顯而易見。”

下面人聲鼎沸,無不激昂怒意,指責這場審判的主角。

眾人的指責,如同一把利刃,恨不得將池晚的一切都剝開生吞。

到了這個時候,池晚反而冷靜下來。她的魂魄像是游離在身體之位,冷冰冰地看著這些人的嘴臉,只餘下身體去承受莫須有的罵名。

她感受不到多餘的疼痛,感受不到愛恨,仿佛變得麻木,像在看一場戲一樣,只能感到荒謬。

每一個人,都戴著面具。因為面具後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神,連面具都變得愈加詭異。她在想,這些人,都是誰?他們經歷過什麽事,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?

可她,從沒見過任何一個不戴面具的人,對著她,有他們此刻這樣犀利的惡念。

戴上面具,隱藏身份,人就變了麽?戴上面具,就能從眾,大膽,就能代表正義,就能代表天理!

那個瘋魔的罪奴,竟然彎著唇,低低地笑起來。

這樣的笑容,充滿嘲諷與不屑,漾在那張仙門無人能出的面容上,讓人覺得憤怒,又不能忽視心底生出的一絲癢意。

既然罪名已分明,便到了判刑之時。有人問:“宮主,此人如何處置?若判處終身□□,在下倒知道有一處寒潭能封印住她,還能讓她整日承受寒毒入體之苦,不如將她交給在下!”

關泠月睨了他一眼,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。她沒有回答他,反而又問池晚。

“本君一直有個問題,不得其解。你家境優渥,為何不在家待著,非要入劍宗受苦受累?”她一字一句問道,“你,真是寧山池家女兒——池暖?”

池晚依舊沒有說話。

而眾人此刻已經明白,原來此人,乃奪舍池暖的身體,說不定便是看上她的皮囊,好去迷惑他人。

方才提議帶走罪奴那人,臉上微微羞愧發紅,隨即又想到,反正一直戴著面具,誰知他是誰?又覺得無所謂。

關泠月嘲諷地笑:“呵,池暖的父母方才還帶著全部家當,妄圖賄賂我,放你一條生路。誰知,女兒早就不是女兒了。他們想救的,竟然是殺害女兒的兇手,多可笑!”

她回頭,眼角眉梢都忍不住得意地揚起。

“至此,她的罪行已然明了。”

這一局,她設的局,她完完全全勝出。

她的目的不在於池晚如何,她厭惡此人,就像人厭惡螻蟻,卻不會費力將每一只都踩死。她最終的目的,是她背後的燕忱。

她要讓他,成為仙門的罪人。讓劍宗,從此一蹶不振。

關泠月朗聲誦讀:“劍宗池暖,乃魔修細作,潛入劍宗,與劍宗宗主燕忱勾結。圖謀不軌,謀害我仙門無數人命,奪舍平民,無惡不作!”

“對此罪大惡極之人,若不殺之,何以慰藉枉死冤魂!”

“即刻——絞殺!”

底下一片叫好聲。

池晚的手指摳著地面,在粗糙的石板上流下一道又一道的血跡。她勉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,冷漠又不屈的眼神,從這些人的身上,一個一個掠過去。

那些人身上,似乎有一陣涼意飄過。

直言繯仍沒有取下,他們不知臺上的罪奴是怎麽做到的,她竟然開口說話:“從前,我畢生之願是守護這人間,若無妖魔紛亂,人間定會平安。可惜,人間爭亂,不在妖魔,而在人心。”

“可笑的是——我今日方才知,何為人心。”

“我過去多年所爭所求,不過一場笑話。你們名為仙,實為魔。”她低低笑了起來,笑聲越來越放肆,嘴角留下鮮紅的血液,“既如此,成仙成魔,又有何妨!”

有人憤怒的指責她:“死到臨頭,仍妖言惑眾,速速將其絞殺!”

掌刑罰者,腳步虛浮的走到她身旁,不免接觸到她的眼神。他的手顫抖著握上直言繯,用力,卻終是使不上半點力氣,落荒而逃。

關泠月嘆了聲氣,道:“沒用的廢物。罷了,本君親自來。”

她走到池晚身後,握起直言繯的兩端,緩緩用力。

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,對池晚說道:“人命,在這個世道,不值一提。怪只能怪你是燕忱的人……不過,本君倒是還要感謝你,若不是你,還真找不到撬開燕忱的口子。”

“他做了那麽多錯事,還隱瞞得那麽好。幸虧有你……”

池晚張著嘴,卻呼吸不到任何空氣。視線漸漸模糊,意識也變得不清明。

她要死了。

眼淚砸在地上,迸濺得很遠,像一朵花。似乎有火苗舔舐著她的身體,極致的灼熱,劇烈的疼痛,昭示著少女可悲的一生。

她的眼前是漫天的火光,火光中映出少年燕忱的臉。

她的心裏,似乎感到十分抱歉。但她不知這歉意從何而來,她似乎一心求死,只能利用無辜的少年。

對不起。

別在意我的生死。

即便我死了,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,千萬要記得啊……

此時,變故突發。

“報——”

有聲音遠遠地傳來,關泠月不悅地看著來人方向。

那人臉上充滿了驚慌,似乎看到什麽人間慘狀,死到臨頭。他大聲喊道:“燕、燕忱來了——燕宗主來了——”

關泠月手抖了一下,絞刑沒有完成,還剩一口氣,可她不得不放開直言繯。

燕忱竟然會來!這是她最恐懼的事情,可竟然在最後關頭發生了!

她深深呼吸幾口氣,逼迫自己冷靜下來。在這種關頭,燕忱會來,誰說不是她的機會呢?

戮仙臺入口處,戴著面具的人在大聲指責:“燕忱,你來此地,意欲何為!難道是想劫人嗎!”

男子穿著一身黑衣,俊美的臉上蘊藏無邊怒意,那雙狹長的眼睛,眼角發紅,相當冰冷地註視著眼前這些人,眼底郁著狠厲、怨恨的刀鋒。

扶夢紫光大盛,一抹黑霧激烈急速圍繞劍刃旋轉,昭示著主人的心境,無邊殺意湧現出來。劍刃上鮮血不住地往下淌,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屍體。

濃郁的血腥味道往每個人的鼻子裏鉆,所有人身上都在打著顫。

他每往前走一步,地上就留下一個鮮紅的腳印,對面的人群也往後退一步。

這不是平日的那個燕忱!這、這簡直是地獄的修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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